您当前的位置:首页 > 新闻资讯 > 克拉玛依快讯

从黑油山迸发的生命诗行——解读申广志诗歌集《石油季节》的精神图谱

2025-07-04  

段文戈 聂楠

  诗人对于生命的观察,翔实地分布在《混沌时令》这一辑当中,他以生命哲学为棱镜,折射出石油、石油人及西北大地的深层联结。这种跨维度的观察,构建起一套独特的生态叙事体系。

  对于石油的起源,在《解读黑油山》中如此回答:“巨至龙象,微至蝼蚁/远至昆鸟,深至鲸鲨/ 均未挣脱你饥腹妊娠的指爪/终有一天,我也会化作/你脉管里的石油吗”(《解读黑油山》)。这些意象群的层叠铺陈,将石油的地质生成史解构为宏大的生命循环——史前生物的生命形态在地质运动中嬗变为液态能源。这种跨越时空的生命转化,暗合了德勒兹“生成-他者”的哲学命题。诗人创造性地将石油开采喻为“接生”仪式,涌出的原油被赋予“黝黑胎血”的象征意义,生动诠释了克拉玛依作为“因油而生,因油而兴”(《花土沟逸事》)的城市精神。在黑油山这一地缘符号的观照下,诗歌展现出存在主义的哲学张力。诗人以空间折叠的修辞策略——“机翼将秃岭莽山,大漠远洋对折”,在《喀什噶尔,退休的木轱辘》中构建起现代性空间的压缩与重构;在《黑麦岭》中,“进化全球人种”的论断则将石油提升至文明催化剂的高度。这种将石油喻为“工业黑麦”的隐喻系统,既延续了农耕文明的粮食崇拜传统,又揭示了能源革命对人类文明进程的根本性塑造作用,诗人笔下的石油,已然超越单纯的自然资源属性,成为串联起地质史、工业史与生命史的元叙事载体。

  在石油滋养出的这座城市,城里的人也流淌着深色的血液。他们用生命感受着沙漠的苦涩与艰辛,在创造中消耗了自身,最终也与这片被改造的土地血肉相融。向东,便是这场血与肉的融合中,一个被刻入地名的鲜活注脚。玛北油田的第一站——向东站,就是以向东的名字命名的。自1998年玛北采油站建站以来,初生牛犊的向东便奔赴此地,一干就是27年。从当时的懵懂少年,成长为身经百战的石油老兵和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。为了回家中一通电话,需要“山头踏遍,铁鞋磨穿”(《向东站》);为了守护好玛北采油站的每一口井,他可以“把太阳训得面红耳赤,东躲西藏,将月亮盯出水泡眼,麻雀斑”(《向东站》)。其27年的职业生涯构成了一部微观层面的工业史诗。正如申广志所问“终有一天,我也会化作/你脉管里的石油吗?”(《解读黑油山》),答案早已在向东身上给出,他的姓名已成为一个地理坐标,他的性命早与石油血脉共生共息。这种超现实描写暗合了列斐伏尔“空间的生产”理论,展现出劳动者通过持续的空间实践重塑地理景观的能动性。向东的职业轨迹印证了《解读黑油山》中关于生命与石油同构的哲学追问——当个人姓名转化为地理坐标,当劳动者的生命能量持续注入工业生产系统,这种生命存在方式已然超越了生物学意义,实现了向“液态能源”般流动的永恒性转化。这种转化既是对石油工业文明的诗意礼赞,也是对劳动与生命超越辩证关系的深刻诠释。

  在石油工业催生的空间实践中,克拉玛依这座城市建构起独特的生命实践场域。石油工人的身体不仅承载着劳动价值,更演变为镌刻着工业文明印记的特殊文本。诗人笔下“深色血液”的意象,隐喻着劳动者与石油资源在物质代谢与精神归属层面的深度互嵌,这种生命与资源的共生关系,在“向东站”这一地理符号中获得具象化表达。作为玛北油田的坐标原点,“向东站”以个体劳动者的姓名命名,完成了从生理学个体到空间符号的升华。

  在诗集的符号系统中,"雨水"作为极具张力的诗学意象,构建起石油文明与生命哲学的互文场域。本雅明所言“星丛式”的意象联结在此得到充分彰显——雨不仅是抒情载体,更成为解码戈壁生态与工业文明的元语言,在自然节律与人类实践的碰撞中,演绎出多重维度的存在论叙事。当诗人以“粉绿浮出地面”“密匝匝、毛茸茸、颤巍巍”等通感修辞描摹雨后戈壁的生命勃发,实则展现了阿甘本所述的“潜能”向“现实”的瞬间转化。这种生命形态的剧烈嬗变,恰似石油从地质层深处的蛰伏到工业熔炉中的燃烧,形成跨越时空的存在同构。而花朵“迅速憔悴成裸岩、沙脊”的衰败叙事,暗喻着资源型城市生命周期的隐喻投射,在生态循环与工业代谢之间建立起镜像关系。

  雨落在荒芜的戈壁,也落在石油人红色的衣领上。戈壁被烈日烧灼,留下沙粒作为灰烬;石油人被狂风刻蚀,也以皮肤深深浅浅的皱褶作为痕迹。“太多的泪水汗滴/当阔别的思念终于淤积成河/竟被注入无边的墓地”(《覆灭的春雨,并没走远》)。我们不知道雨的落下,是荒芜对湿润、种子对绽放的期盼与渴望,才唤来了这几朵云层;还是远处亲人思念的泪、石油人们挥洒的汗、蒸腾出的水汽,才滋润了这一方天地。在诗人笔下,雨是石油上的,历史里的,生命中的雨,而面对这样一场雨,诗人写下“无人能听懂太多的语种和旋律”(《覆灭的春雨,并没走远》)。雨水意象的双重性在此呈现:它既是“荒芜对湿润”的自然诉求,也是“思念的泪”“挥洒的汗”的情感升华。这种物我交融的抒情策略,呼应了石油工人的身体实践与自然元素共同构成感知世界的主体。诗中“泪水汗滴淤积成河”的表述,将个体情感升华为集体记忆的物质载体,使雨水成为承载工业文明记忆的液态档案。

  诗人以“无人能听懂太多的语种和旋律”作为诗眼,制造出复调叙事空间。这种刻意的意义留白,既解构了单一的阐释权威,又召唤读者在地质时间与人类时间的交错中,感悟石油文明的深层脉动。当“并未走远的春雨”与“亿万年前生命奔涌”形成时空共振,雨水最终超越自然现象的物理属性,成为连接史前生命、当代工业与未来想象的诗意纽带,在存在的深渊处奏响永恒的回响。正是诗人对生命的敏感与注视,让诗人笔下的万事万物都有形可触,有情可感。他不是在刻画一台单调设备的机械往复或是一场简单的大雨倾盆,而是一个个生命在这毫无生机之处的鲜活演绎:是石油背后的轮回,是石油人被压缩的青春,是雨水中绽放的绚烂。

来源:克拉玛依文艺
本期编辑:腊洁

推荐资讯
栏目更新
热门视频